隆回上梅峰脚下,古时有一个沿山小村,村里最东头有一处农家。黄泥巴土坯墙,茅草盖顶。正屋后面是碧绿的竹山,前面有一条从梅峰峡谷中流下来的小溪。小溪里流水潺潺,常年不断。正屋大门前是一块草坪,草坪两边种植着冬瓜南瓜。住在这农家小院里的主人,男的名叫张南东,婆娘叫作麻曼曼。夫妻俩每年都在草坪里右边栽冬瓜左边种南瓜,今年也像上年一样栽种。这南瓜和冬瓜都生长得很好。过了不久,瓜棚上开花了,一边白一边黄,香气扑鼻。只是瓜棚下太肥沃了,长满了密密的野草。一天黄昏,麻曼曼趁着凉快,给两蔸瓜藤锄了草。可是第二天中午,就发现南瓜藤完全枯萎了,花儿都掉落到了地面上。她仔细到瓜藤下查看,哟,昨天黄昏一锄头把南瓜藤挖断了。只留下了一个五寸长的刀把大的瓜藤杆子了。麻曼曼难过得哭了起来。张南东来了,他看了看南瓜藤残留下来瓜蔸,安慰妻子说:“没有关系的。我会让它生长得更加好,生出个奇迹来。”张南东就用锋利的猎刀,从冬瓜藤上削下一段碧绿的嫩枝条,把它削尖,把南瓜蔸破开。这时,不知道怎么搞的,锋利的刀刃不小心碰到了在身边观看的妻子的右手上,鲜血流出来,滴在南瓜的那段短短的杆子上。张南东急急把刀收回来,就又伤在自己的左手中指,自己的鲜血和着妻子的血液都流到了瓜蔸上。麻曼曼赶紧嚼碎紫珠叶片,敷在张南东和自己的伤口上。可是怪了,往常一敷上紫珠叶,就立马止住了血,今天不同,血液渗透药物,又往下面一滴一滴滴落下来。张南东不顾一切。赶紧就把这冬瓜的尖杆子插入了南瓜杆子的缝中。再用那些被血液浸湿了的细细的土末把接口紧紧的裹住。还用一块布包住细土,再缠上线条。这些细土、布块和线条,都沾满了他张南东和妻子的鲜血。这些事情一做好,夫妻俩手指上的血就不流了。第二天起来一看,呀,乖乖不得了,这段嫁接在南瓜蔸上的冬瓜藤条成活了,一夜工夫就呼呼啦啦地长出了三尺多。可是那边的冬瓜藤,一夜之间就完全枯萎死亡了。过了三天,这儿又是瓜叶满棚了,这株瓜藤,应该是冬瓜嫁到了南瓜家,结成了一个奇异的大家庭。又过了些日子,开花了,可是只开了三朵。三朵花儿有菜碗大,两朵雄花一朵雌花。雌花很快就结成了果实。在拳头大的时候,就笔直地向下长。三夜时间,就有一个人高了,从瓜棚上一直抵到了地上。张南东和麻曼曼觉得很奇怪,但还是细心呵护,这个瓜平稳地生长着。到了中秋节时,瓜儿有大女人那样粗壮了,瓜身中间,挺着个大肚子像孕妇。到了秋末,这个嫁接瓜,还是原来的样子。不大也不小,一点儿也没有成熟的样子。张南东问麻曼曼:“这个嫁接瓜,摘还是不摘?”麻曼曼想了想,拿不定注意,后来终于说:“看看再说,如果降霜下雪了,就一定要把它摘下来。”这一年天气很好,一直到小寒时节才降下第一场白色的严霜。夫妻俩就来摘嫁接瓜了。这个瓜柄很大很坚牢,只好用镰刀来割。可是割来割去,瓜柄上连一点儿痕迹也没有。怪了,这个瓜柄是钢铁铸成的吗?麻曼曼就说:“我们就顺着它的意思吧,让它在外面过年了。只是还要好好保护它。给这个瓜棚上铺上一层厚厚的茅草,瓜藤和它的叶片都严严实实地遮住了,这样就是下大雪,也冻不坏它了。”张南东很能干,一个上午就割了三大担茅草,他觉得,不盖上一床厚厚的茅草被子,如果结冰了,这个大瓜是无法抵御严寒的,说不定还会烂在瓜棚下。大寒很快就来了,那天下了一场大雪,屋檐下的冰冻条儿有一尺多长了。奇诡的是,瓜棚上热气腾腾,一点儿冰雪都没有。不但有腾腾的热气,这热气还在瓜棚上盘旋着,而且弥漫开来,罩住了他们的屋顶,屋顶上的积雪冰层立即融化了,滴滴答答地流下了水滴儿。麻曼曼惊奇得大声叫喊了起来。左邻右舍听到了,都不相信有这么一回事情。许多人都来看这株瓜藤,看到后个个啧啧称奇。而且更加奇异的事情发生了,一个眼尖的小孩子突然也大叫起来:“看我们村所有的屋顶上都在冒热气了。一个中年男人立即向村庄里所有的房屋望去,看后纠正小孩子的话:“不是我们的屋顶冒热气,而是这瓜棚上的热气,飘荡到我们的屋顶上去了。有救了,我正在担心,大雪还这样落,会压垮许多房屋的。”果真,那一年山中许多大树都被压断了,周围别的村庄里,茅草屋十有八九被压倒了,许多人没有了居住的地方,都到这个村来躲避冰雪之灾。开春后,一直到二月,冰雪终于融化了。到了三月里,嫁接瓜藤就没有开花了。“没有开花了不打紧的,”麻曼曼说,“我们无论如何要关照这蔸瓜藤和这个瓜,它是天赐的圣物,保护了我们一村的平安。只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果,我们都不要去思考了。”瓜藤好像停止了生长,可是那个大瓜,就还在慢慢长,比麻曼曼还高大了。转眼间又到了五月初五日。往年五月初五下雨的日子多,今年就红日高照。俩口子站在瓜藤旁说开了闲话。张南东说:“这蔸瓜藤已经有一岁多了,过了严冬,也没有一点衰败的迹象。”麻曼曼就说:“这是一蔸仙藤结仙果了。不是说天上的蟠桃,要几千年才一熟吗。我们只怕看不到它的成熟。”两口子正说着话,突然看到这个瓜的大肚子颤抖了几下,听到里面似乎有娃娃的咿咿呀呀的声音。麻曼曼脸色都变了,急急忙忙说:“出妖精了,这个瓜里居然有娃娃儿的声音。”就在这时,大肚子瓜里面一声响,俩口子仔细看这瓜,只见瓜的正中间,裂开了一条大缝,一个胖胖的小子,从裂缝里跳了出来。这个小子还系着一个红色的肚兜。他在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,欢欢乐乐地跳着。俩口子大惊失色,麻曼曼吓得连连后退。这时又听得一声响亮,大瓜无缘无故炸得粉碎,瓜藤也变成了一缕青烟,慢慢地飘天上去了。两口子注视着这绺青烟,他们都闻到了有一股奇异的香气,让人毛孔舒张,觉得无限的舒服。还是张南东见识多,胆子大。他蹲下身体,双手抱起了小娃儿,这时小娃娃开口就说:“爸爸,你是我的好爸爸。”张南东非常高兴,他把娃娃抱在手里转了一圈,连声说:“好崽子,好崽子。”他又把娃娃抱到麻曼曼身边说,“快喊妈妈,这个人是你的妈妈。”“妈妈,妈妈,”娃娃转过身,伸出一双胖嘟嘟的小手,抓住了麻曼曼的头发。可是他们心里有犯了难,麻曼曼没有怀孕,谁会相信这个娃是他们的儿子哟。第二天,外面来了个算命先生,他摇着铃铛,举着一面李半仙的旗幡。一路上,村里的大人小孩都嘻嘻哈哈地跟随着来了。麻曼曼心疼地抱着娃,张南东就手忙脚乱地端茶拿瓜子。八字先生看了娃儿一眼,就排开八卦图,捏指念咒,“娃娃是五月五日午时上刻所生。三五相连,贵不可言。将来定会封侯拜将,万民沾光。他出生虽然只有一天多,但是贵人自有天相顾,张家虽然命中有此娇儿,但是此儿乃是天之灵气,地之精华所聚集而成,故不能够用父母之体孕育。可是,仍然受了父母精血,托借东南之灵物,代母孕育。所以,张南东和麻曼曼是娃的真正父母。”老神仙这样一说,大家才惊呼起来,呀,厉害,就像亲眼看到的一样。是呀,这个先生实在是了不得呀,张南东和麻曼曼就讲了他们把东瓜的枝条嫁接到南瓜蔸上的事情。大家才明白了原来这娃儿是这样得到了他们的精血呀。大家听了都叫了起了,这个李半仙,真是名不虚传呀。老神仙听了,十分淡定,还不紧不慢地说了几句:“此儿长成,能够统领五方猖兵,能够上达天庭,下传地府,能够呼风唤雨,为万民求得福祉。名字吗,好说,就叫做张五即,三五为节,这是一个会传遍天下的好日子。五月初五端午节。节就是即呀。”老神仙不肯收张家分文,不肯喝一口茶,就飘然而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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